苏轼贬知定州时曾得一方奇石,便是被誉为“千年文物”的雪浪石。该石黑质白脉,中涵水纹,展现出一幅若隐若现的山水画卷,犹如当时著名画家蜀人孙位、孙知微所画的石间奔流,百泉涓涌、浪花飞溅之态,遂名“雪浪石”。
苏轼得此石如获至宝,从曲阳恒山运来汉白玉,琢芙蓉盆,置石于盆中,并刻铭于盆唇之上:“尽水之变蜀两孙,与不传者归九原。 异哉骏石雪浪翻,石中乃有此理存。玉井芙蓉丈八盆,伏流飞空漱其根。东坡作铭岂多言,四月辛酉绍圣元。”早年,这宝贝保存在定州一处古典园林众春园里,此后,众春园毁于战火。如今,雪浪石仍立身于园子的旧址之上,在假山树影间迎送着喜爱它的文人雅士,雪浪石因了主人苏轼的声名而名扬遐迩。
今天我要介绍的却是与它比肩而立的另一奇石“后雪浪石”,此石的出世,缘于生活在240多年前的赵州刺史李文耀。我在定州幸会了“后雪浪石”,作为赵州人,它在我的眼里倍感亲切。
话说乾隆三十一年,赵州刺史李文耀在临城(清代赵州属正定府,领六县,分别是柏乡、隆平、高邑、临城、宁晋和赞皇。)掘得一块白色太湖石,该石为石灰岩状多孔结构,高丈许,且镌刻有篆书“雪浪”二字。李文耀是福建清流人,赴任赵州刺史前,分别任上海知县和束鹿知县,修上海县志和束鹿县志各12卷,这位文人州官,知道乾隆皇帝酷爱古董,尤喜雪浪石,便请直隶总督方观承奏闻清高宗,请移置皇苑。
乾隆皇帝闻奏果然龙颜大悦,遂下旨迁石至众春园,并写了一篇《御制雪浪石记》记述此事,因有苏轼的雪浪石在前,故御题为“后雪浪石”。关于“后雪浪石”的来历,清高宗在《雪浪石记》中载:“盖自康熙初年,有临城令宋庆业者,自在定州移此石于彼,建亭凿池,诗酒期间,而有‘中山一片石’之句。……今牧赵州李文耀者闻其事,乃亲诣临城,掘土剔苔,沃之以水,而石之上宛露雪浪二篆题”。乾隆皇帝一道圣旨,也算成就了又一段完璧归赵佳话!
“后雪浪石”的名气远不及“东坡遗石”,其待遇也相差甚远。苏先生那块雪浪石建有六角亭保护,而“后雪浪石”尽管也像观音坐莲般置于芙蓉盆中,却无遮风挡雨的六角亭侍候,它独立于假山乱石丛中,一任风雨的侵蚀和磨砺,镌刻其上的“后雪浪石”字迹渐已模糊难辨。不过它毕竟受过乾隆皇帝的宠幸,“嵌空玲珑”之体充满着故事。
史载,乾隆皇帝对雪浪石咏诗达三十余首,曾先后命张若霭、董邦达、张若澄、钱维城绘《雪浪石图》。其中第三幅是乾隆三十一年春巡幸五台山驻跸定州时,看到赵州刺史李文耀从临城掘得的太湖石,认为“是非真伪,无庸复辨,且均不朽矣!”即命“张若澄绘其状以归,与其兄若霭记图并藏之石渠”。
乾隆五十七年,清高宗巡幸过定州时题写《御制雪浪石记》,对“后雪浪石”上的“雪浪”二字作了评论,由董浩敬书于图的中部左侧。乾隆皇帝一生颇爱此画,在这幅画中还留有他的“三希堂精鉴玺”、“乾隆鉴赏”、“石渠定鉴”等印文十余方。赵州刺史李文耀发现“后雪浪石”的第四个年头,即乾隆三十四年,出任保定知府,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