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定华,王博,许春鹏(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
来源:《知识就是力量》杂志
琥珀,一种特殊的化石保存方式,通常由植物分泌的树脂掩埋在地下数千万年,在高温高压的条件下,经过大分子聚合作用而成。它们在古生物学、古生态学等学科中具有重要意义,而琥珀化石复原,为人们了解地质历史时期的生物演化、生态面貌等打开了崭新的一扇窗。
在废料堆里捞“珍”
漳浦琥珀生物群生态复原图
距今约1470万年前的福建漳浦琥珀生物群,是近百年来发现的最大、最丰富的琥珀生物群,同时也是化石多样性第三高的琥珀生物群。
挖掘后暴露的琥珀采集剖面(供图:王博)
漳浦琥珀所在的沉积层包裹着许多石英质沙砾。因此,在一个完整而新鲜的琥珀采集剖面上,发现琥珀并非难事。但是在这层之外,沙砾和琥珀同时消失,这时对其进行寻找将极其困难。如果再去挖出一个新的琥珀采集剖面,其开采所需的人力物力等科研成本非常高。
科研人员发现,大雨过后是采集漳浦琥珀的绝佳时机,因为新开采出来的疏松石块吸水后常常会自动裂开,将原本包裹着的琥珀暴露出来,一些脱落下来的琥珀在密度浮选的作用下会倾向于聚集在一起。在科研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及时的抢救性挖掘起到关键作用。采集时,科研人员采用了无差别的科学采集方式,不仅保留了最初始的埋藏学信息,而且这些无差别采集、未经人为筛选的化石资料,为古生态学资料的忠实复原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苔藓琥珀化石(供图:王博)
除了琥珀之外,共同构成漳浦生物群的植物化石也令人震撼。剥开已经风化的岩石,这些保存精美的植物化石无论是外面的轮廓还是里面的叶脉,全部都清晰可见,像极了压在书中作成书签的叶片。
打开漳浦琥珀“宝盒”
漳浦琥珀原石(左)和经过打磨后内含物——拟蝎(右下)的显微照片(供图:王博)
不同于大家印象中精美的琥珀,漳浦琥珀大多为暗沉的棕黑色,不光硬度极低,还非常易碎。这样的物理性质不光大大降低了漳浦琥珀的观赏价值,同时对科学研究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科研人员将它们统统带回实验室,进行切割、打磨以及抛光等一系列基础操作,然后再开展后续的研究工作。有一些琥珀标本颗粒细小、容易碎裂,只能把这些琥珀预先包埋在透明的环氧树脂里,再进行下一步加工。前期处理完毕后,琥珀变得晶莹透亮,且被切割成最易观察的形状,之后就可以在显微镜下进行观察和拍照了。
双翅与叶蝉琥珀化石(供图:王博)
蚂蚁琥珀化石(供图:王博)
羽毛琥珀化石(供图:王博)
让千万年前的瑰宝绽放光彩
那么复原画师们是怎样同科学家配合、完成各项科研工作,将一枚枚珍贵的琥珀进行复原,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呢?复原画师以奇拉美蛛的复原为例为我们揭开琥珀复原的奥秘。
奇拉美蛛琥珀化石(供图:王博)
其实,复原工作是一件很细心又很奇妙的事,初见奇拉美蛛这枚化石时,用肉眼看其实无法分辨细节,只是隐约看着像是一只蜘蛛。在电脑上逐一观察显微镜拍出的清晰放大图以及科研人员经过长期研究分析后得出的各项数据后,可以发现这只蜘蛛最奇特的是它长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在现代蜘蛛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了。这只标本来自1亿年前的白垩纪,琥珀内非常完好地保存了蜘蛛的尾部,尾巴超过身体的1.5倍长,具有70多节,每一节都有一圈细长的刚毛,这也为之后研究古蜘蛛的起源打开了突破口。
奇拉美蛛个体复原图(绘图:杨定华)
这只蜘蛛当时的生存环境是怎样的,它为何被树脂包裹了一亿年?科研人员讨论之后,奇拉美蛛变身琥珀的雏形就渐渐出现在脑海中。
首先,通过琥珀参考图把记忆碎片整理后,完成最初的线稿,确定蜘蛛身上每个部分的比例大小,这一步一定要保证结构的准确性。线稿阶段经过长期修改,不断修整,结构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最终的确定稿也出来了。
下一步的工作任务转向了生态复原。科研人员讨论过蜘蛛当时的生活习性后发现:这只蜘蛛喜欢生活在地下,不像我们常见的在树枝上织网的蜘蛛,而且当时还有独角蚁的存在,交流当中画面感逐渐浮现出来,借助线稿的具体结构,再去复原场景时,就会变得顺利很多。
奇拉美蛛生态复原图(绘图:杨定华)
有了场景复原效果后,让它变成可以看到并触摸到的场景成为复原画师的又一个目标,认真钻研了两个多月后,复原画师最终建立了奇拉美蛛场景复原的三维数字模型,这也让很多人直观地看到当时蜘蛛的生活场景。这件摆件目前陈列在南京古生物博物馆内,成为全球唯一的孤品。
复原画师杨定华制作的奇拉美蛛场景三维彩色模型(供图:杨定华)
流淌的树脂包裹住挣扎的生物,像3D相机一般将时间定格下来并呈现给千万年后的人们。科学家在不断发现着生物演化的奥秘,而古生物复原最大的意义就是带领大家一起穿越时空,去看看曾经在地球上出现过的生物们,通过它们感受自然与生命的魅力!
(责任编辑 / 王佳颖 美术编辑 /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