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从春秋时代开始依靠商业作为国家战略而崛起,一跃成为中原霸主,霸业一直持续到战国早期。商业所带动的手工产业使齐都临淄成为当时最著名的三大都市之首,冶金、纺织、制车、制陶、漆器、铸镜等手工业十分发达。《战国策·齐策一》记载了当时的齐都盛景:“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祍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东周时期的齐国水晶组佩
(山东淄博市临淄区齐都镇郎家庄出土。该组佩为腰佩,由最大的水晶环作为擎领,悬挂4列由白色水晶和紫色水晶的珠管穿成的珠串,形制有水晶环、多面体水晶珠、长方形水晶管、圆形紫水晶管,圆形紫水晶珠等,穿缀形式简洁,整体光气硬朗,是齐国水晶组佩的代表作品。山东省博物馆藏。)
志高气扬的齐人佩戴的水晶组佩是一种全新的装饰形式,仿佛是决意要与西周以来中原程式化的暮气沉沉的贵族风范决裂,齐人去掉了中原贵族组佩中必备的主题——玉璜,甚至干脆完全不用玉而全部以水晶、玛瑙代替;他们也不喜欢西周杂佩中那些富有情趣的小兔子、小蚕蛹等动物玉件,而是以水晶环、水晶竹节形管、玛瑙竹节管、玛瑙虎头珩、玛瑙觿这些抽象的形制代替。这些佩件在齐人那里取代了西周玉璜的地位,而且表面不再做工,没有纹饰,没有柔和的轮廓线,线条简洁,色彩冷峻,光气硬朗,整体呈现出一种俊朗的效果。
齐国的水晶制作的各种形制的珠子和管子
(这些构件有多面体水晶珠、方形水晶管、菱形水晶珠、水晶竹节形管、紫色水晶珠等。齐国组佩几乎只使用水晶和白色玛瑙,制作这些珠子管子的工艺是一流的,无论造型、抛光、打孔,每一个工序和细节都十分精湛,是水晶、玛瑙饰品的精品之作,甚至后世的水晶制作都没有超越过齐人的工艺。私人收藏,藏品由洪梅女士、孙伟女士分别提供。)
这也许更像是齐人作风,他们比中原姬姓国家更讲求效率。这些色彩冷艳、工艺精湛的各式小组件以富于变化的节奏穿成几列纵队,系于直径最大的一个水晶环上,悬挂在齐国贵族甚至是新近被国君重用的士人,或者更可能是在商业中兴起的富商巨贾的腰上,这些人无视传统严格的贵族等级制度,积极参与齐国社会的各种改良活动,给齐国注入新鲜的空气和活力。可以想象那些有别于传统的水晶组佩悬挂在它们同样与传统割裂的主人身上,在那种志高气昂的步履中清脆作响,折射着耀眼的冷光。
齐国水晶无论是珠子、管子,还是环,形制都很多样,其中多面体珠子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形制,其切割面规矩而标准。
齐国的水晶制作的各种形制的珠子和管子
除了水晶饰品,齐国人也喜欢一种半透明的白色玛瑙,这些玛瑙饰件一般制作成性质抽象的虎头珩、龙头觿、带突棱的环和竹节形管等。
齐国的玛瑙制作的各种形制的珠子和管子
(这些玛瑙制品有红褐色玛瑙管、白色玛瑙竹节形管等。齐人还使用白色玛瑙制作形制抽象的虎头珩、龙头觿等构件。私人藏品,由孙伟女士、杨易先生分别提供。)
这些珠饰的形制是齐国特有的简练抽象的风格,而工艺制作更是高超精湛,几乎所有这些珠子和饰件的表面都呈现玻璃光泽,而最精致的细节是珠子和管子通透的孔道。我们相信这些能够制作出这种效果的工艺流程是某种机械装置才能办到的,虽然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现相关的实物资料。就像同样技艺高超的秦国兵器,部件可以精确到任意拆装互换的模件化的精度,却没有任何制造这种精度的机械装置被发现,齐国水晶珠和水晶管的打孔最明显的特征是孔径较大,孔道透明。
从实物看,一般是两端对钻孔,在珠子中间部分相互贯穿,一般稍有错位,孔底呈环底状,这种状况显示为实心钻头造成的痕迹。这里出现的一个问题是,实心钻头的工作接触面大,阻力大,因而转速慢,做工时间长;但是齐人不仅选择了慢速的实心钻,还使用了直径较大的钻具,使得做工时间和劳动成本都加大,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可能的答案是,齐人故意为之。
齐国水晶珠的孔道细节
(这种打孔技艺高超,效果通透,整体上从不破坏水晶材料晶莹剔透的特征。从工艺的角度讲,这种打孔所耗费的时间和成本都很高,但是,2000多年前的齐国水晶工艺尽善尽美,在后来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没有被超越。私人藏品,由孙伟女士提供。)
实心钻而且是直径较大的实心钻,由于阻力大(水晶的硬度和工作接触面大的阻力大),转速一定不会很快,这种慢速旋转可以避免高速钻头在接触高硬度材料的瞬间造成接触面崩裂,形成粗糙的接触面;在水晶材质上,这样的接触面一般表现为白色的毛面,表面粗糙,没有透明度。齐人为了避免这种白色毛面的孔道,选择了耐心地慢速钻孔,以避免破坏水晶珠通透晶莹的整体效果。
另外,这种研磨式的慢速钻孔一般需要加入金刚砂或石英砂一类的介质缓解钻头的磨损,同时也起到了研磨的效果;齐人充分利用了介质的作用,在慢速旋转中一边打孔一边利用金刚砂对孔道内壁进行打磨抛光,使得他们的水晶珠无论从任何角度观察都呈现通透晶莹的视觉效果。时间和耐心的投入使得齐国水晶历经千年仍然熠熠生辉而后继者再也没能超越。
直到今天,战国时期的齐国水晶仍使我们有惊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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