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时评：保护珊瑚，避免重蹈长江白鲟的覆辙

作者：张田勘

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的一名女科学家黄晖从事珊瑚研究与保护工作已经有22年。从2016年开始，黄晖带领她的团队在南海西沙群岛附近修复珊瑚礁，在深邃海底种植“海底森林”，培植了20多万平方米的珊瑚，逐渐恢复西沙群岛附近海底五彩斑斓的世界和生态。

黄晖的工作也被网友称为世界上最美的工作。然而，这个工作只是看起来很美，实际上很累也很艰苦。除了在海上的风吹日晒、颠沛流离外，在海下，这个工作需要身体与高压抗争。在海底，作业一般是在水下10多米的深度，用力呼吸后携氧不够，20多分钟就得起来换气。

不过，这个工作的美丽也可以解读为，人们正在弥补自己的过失，想要恢复美丽的珊瑚进而保持可持续发展的自然海洋生态。由于全球变暖、人为污染（杀虫剂、各种有害化学物质和塑料排放于海洋）等，全世界超过1/3珊瑚礁都在衰退。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报告更是悲哀地称，如果升温2摄氏度，50年后全世界海底的珊瑚将100%消失绝种。如果珊瑚消失，是人类和自然不能承受之重。

沉寂在海洋深处的珊瑚礁，被誉为海洋中的热带雨林，不到海底千分之二的覆盖面积，养活着1/4的海洋生物。但是，珊瑚不是植物，而是一种低等腔肠动物。它们已经在地球上生存了上亿年，通常生长在水温23-26摄氏度、盐度为27-48的热带、亚热带浅海地区。除了对温度和盐度有要求，珊瑚对海水水质、光照强度等也有较高的要求。

珊瑚尤其对温度波动极为敏感，温度只要升高1-2摄氏度，珊瑚就会驱逐共生在它们身上的藻类，变为白色，即“漂白”（白化）。如果水温下降，共生的藻类会回到漂白后的珊瑚中，珊瑚颜色也可能恢复原状，但如果高水温持续几个月，珊瑚就会因白化而死亡。

因此，在所有对珊瑚破坏的因素中，全球变暖的因素所占比重最大。对于全球变暖，人类负有主要责任。此外，还有其他各种化学物质污染海洋造成的对珊瑚的破坏，也都是人的责任。

不过，这份美丽的工作也有可能变成遗憾，珊瑚也会不可逆地灭绝，就像长江白鲟灭绝一样。其实，较早的时候，长江白鲟就已经灭绝。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首席科学家危起伟团队基于1981-2003年的210例目击报告估计，白鲟灭绝时间是2005年至2010年。

此前，该研究团队也想过要依靠人工繁殖的方法挽救已经功能性灭绝的白鲟（功能性灭绝是指一个物种在自然界已经无法形成可持续繁衍的种群，灭绝是指该物种彻底在自然界消失）。而且，通过从雄性或雌性鲟鱼中提取生殖细胞，将其移植到另一种鱼体内，并在后者体内形成鲟鱼的精子和卵子。再通过体外受精，完成繁殖。对白鲟的近亲缘关系物种匙吻鲟的实验结果显示，移植成功率较高，异种精巢生殖细胞移植等平均嵌合率达65%。

人工繁衍的方法虽可采用，但白鲟却找不到了。而且，如果从现有的白鲟标本只能提取DNA，无法合成生殖细胞。所以，白鲟还是灭绝了。

现在，好在珊瑚还没有功能性灭绝，只是在衰退。但是，珊瑚的恶化是全球性的问题。从2016年到2018年，澳大利亚东岸的大堡礁近50%的珊瑚白化死亡。这里有大约400种珊瑚礁，是1500种鱼类和4000多种软体动栖息地。

保护的方法有，通过基因改良培育能耐高温的转基因珊瑚、以体外人工授精的方式增加珊瑚受孕的几率。甚至有科学家研发珊瑚专用防晒液，在水中喷上薄薄的一层，以阻挡阳光曝晒。然而，这些技术都还在研发阶段，并且需要科学论证和审核之后才能实施。

体外人工授精的方式也如同中国研究人员希望通过人工繁衍的方式挽救长江白鲟一样，只不过，现在珊瑚还没有灭绝，这种方式还可能用得上。但是，如果珊瑚衰亡的主要原因是全球变暖的话，要阻止全球变暖显然是一个更为紧迫和艰巨的任务，需要全球一致行动。

显然，种植珊瑚还需要与其他保护珊瑚的方式结合起来。除了控制气候变暖，也要减少人类对海洋和自然的污染。同时，大量的塑料流入大海，也会导致珊瑚生病并死亡。塑料（无论是固体还是微塑料）覆盖于珊瑚上会导致温度升高。大量附着在塑料上的细菌随塑料一起进入珊瑚体内，可致珊瑚生病。

珊瑚接触塑料后，受到疾病侵袭的可能性要高出20倍，如果细菌种类多、数量大还会直接导致珊瑚死亡。珊瑚为了抵御细菌的进攻，必然要将大量的能量用于支持免疫系统。这也会延迟和减少珊瑚自身的发育，在虚弱不堪时带来大量死亡。

这些因素除了会造成珊瑚死亡外，也会造成珊瑚白化。此外，海洋酸化、海水污染、紫外线辐照增加、破坏性渔业和海上工程骚扰等，都是珊瑚礁退化的肇因。

因此，现在人们不仅要种植珊瑚，还要采取配套行动。同时，全球需要共同行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降低各种物质对海洋的污染，才有可能有效拯救珊瑚。

别让珊瑚也成为长江白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