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华夏大地的先民因地制宜创造着各自的文化和生活模式,不可能靠武力统一。但在大约8000年前,在异常复杂、差別极大环境中生活的先民大小部落却趋同存异,其中动力及核心价值就是玉文化。大禹所处时代,“九州”的方言、民俗、文化心理差异很大,即便人们迫切需要治水英雄,但能够得到广泛支持的是价值观念的认同——也就是对玉文化的认同。《禹贡》中的雍州在西北,大致与崇尚玉器的齐家文化分布区重合,现代学者研究表明,齐家文化就是夏文化。齐家文化分布范围内存在着丰富玉矿,甘肃武山、积石山、马衔山、祁连山、马鬃山等地都有玉矿发现。《禹贡》:“黑水西河惟雍州…厥贡惟球琳琅玕,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忽必烈命人编纂的最早汉蒙辞书《至元译语》“珍宝门”中“玉”为“赤老温”,据学者研究,蒙古语“赤老温”连读就是《魏书·官氏志》中鲜卑氏族名“丘林”、“出连”和“秋龙”,《禹贡》中的“球琳”就是它们的对音。元初蒙古语“玉石”还与《禹贡》一致,但在明代发生了变化,汉蒙辞书《华夷译语》、《鞑靼译语》、《登坛必究·译语》中的“玉石”成了“哈石”、“哈失”、“哈四”。2015年5月底,我经过乌鞘岭,看见路牌上有“哈溪”地名,打电话请教新疆社会科学院的蒙古族学者,得知其意为“玉”。当时我就联想到白银境内的“哈思山”。“哈溪”、“哈思”都是蒙古语“玉”。就是说,“雍州”产玉之地远不止一处。
“于阗”藏语意为“产玉石的地方”。见诸于史书最早的“于阗”是《史记·大宛列传》:“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后《汉书》、《三国志》、《魏书》、《北书》、《隋书》、《新旧唐书》等都记作“于阗”。清初改为“和阗”。1959年,又改为“和田”。《唐书?西域传》:“于阗或曰瞿萨旦那,亦曰涣那、曰屈丹,北狄曰于遁,诸胡曰豁旦。”“唐言地乳,取其俗之雅言也。俗语谓之汉那国。匈奴谓之于遁,诸胡谓之豁旦,印度谓之屈丹,旧曰于阗,讹也。”又称:“瞿萨旦那国,周四千余里,沙碛大半。”喀拉喀什河与玉龙喀什河会合后始称和阗河。《魏书·于阗传》记喀拉喀什河为“达利水”,《五代史·玉阗传》记作“乌玉河”,《西域图志》记作“哈喇哈什河”,《新疆识略》记作“哈拉哈什河”,《西域同文志》释“哈喇,黑色也,河中多产黑玉,故名”。“哈喇哈什”、“哈拉哈什”为古突厥语,维吾尔文为Karakax,意为“墨玉”。“玉龙喀什”意为“绿玉”;玉龙喀什河位于今和田市与洛浦县交界处。
作者:《丝绸之路》杂志社社长、作家 冯玉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