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自然：蝈蝈笼子的奥秘

蝈蝈的笼子

（散文）许立霞

盛夏的田野，一片浓郁，盛夏的太阳，一片火辣，盛夏的儿童，还在地里割草挑菜。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记忆，农村少年的生活图景。

太阳东南晌了，我正与我的一般大的姐妹们钻进黄豆地里割草，快一畚箕了。割满了，运到生产队牛房去过秤，按斤重记工分的。那是耕牛的青饲料。

挥汗如雨啊，我们也顾不上擦一擦，抓点紧，太阳晒死人了，可我们不寂寞，遍地的叫蝈蝈为我们演唱。那有节奏的、清脆悦耳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太阳越照，叫的越欢，这时我身边不远处也响起了尖叫声，我停止了割草，慢慢地站了起来，捋了两把豆叶，循着那曼妙的声音，寻觅那灵巧的身姿，看到了。

那不是一寸左右的翠绿色的小精灵吗？它有豆叶一样的绿，很难发现，但也瞒不了孩子们明亮的双眼，那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筛动着短翅的奏鸣声就将他自己暴露了。这时，它不知道我已瞄准上它了，它却浑然不知还在唱呢。我双手猛地一拍，往哪逃，在我的两把豆叶中间，我已感觉到了那顽抗的小东西，捉到你了。今天已是第二只了，堂姐看我又在捉蝈蝈，说，你就整天捉蝈蝈吧，草你割的最少，回家如何交代？我们要回去了。回去就回去，我不比你们的草少多少，也没有人给我任务。我装着不屑一顾的样子。抽出一根长草，将刚捉到的蝈蝈连同豆叶绕了两圈塞在畚箕里，又割了两把草盖在上面，看他们都背着草回去了，我也就跟了上去。大家一起来，一起回，每天如此。

来到队房，轻轻放下畚箕，有饲养员称过草，记上账，我们就都回家了。中午太阳太毒，我们都在歇晌，等下午太阳转西了再下湖地。我是不忘记我逮到的两只蝈蝈的，我吃了块饼，喝了点水，就开始忙碌了，做什么？做一个叫蝈蝈的笼子，把那小家伙养在笼子里，也算宠物吧，喜欢放在哪儿都行。

以往我捉的蝈蝈都放养在瓜架上，自由自在的任它蹦跶，然而他的两条长腿蹦的太利害了。一旦被母鸡看见，就被当做美餐给吃了，所以人们都为它编一个笼子，给它安一个家，可以随意挂在任何一个地方，静静地听它唱歌。

编简易的蝈蝈笼子，我是跟堂姐学的，原材料已筹备多日了，是用高粱杆子的长节将外皮剥下。劈成一片一片的篾子，然后一根一根的编织成有眼儿的两大片，每片碗口大小，再将这两片交叉在一起，用双手一挤，鼓起来，像一只小鳖。鳖盖上有小指头大的网眼，扒一扒能将蝈蝈放进去，最后将剩下来的篾头扎起来，像腿又像角。把其中对称的两个角系上细绳子，扣个结，随便挂在哪儿都行。瞧，这是多么美丽的工艺品！那时，我将做好的笼子放在地上，起身去取那还在豆叶包里囚禁着的两只蝈蝈，将它们送入新家就大功告成了。不曾想，我的两个堂弟促闹鬼似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拼命的在追逐，不知是谁一脚将我那刚做好的笼子给踩扁了。

大部分的篾子折了，于是我喊着叫着要他们赔。妈妈说，他俩小，也不是成心的，就赔呀赔呀的，再找秫秸重做一个嘛。我喊道，那是我的心血，冒失鬼，不赔不行。两位堂弟，手足无措，最后，大弟弟说，姐，我给你做一个更好的，行吗？我说更好的，有多好？大弟说，两层楼的，八个单间。我说，还有这样的笼子，说话算话。两个堂弟几乎齐声说，骗人小狗。

说做就做，两层八个单间，这样的叫蝈蝈笼子，我还没有听说过呢。我破涕为笑。

不一会儿，两个弟兄拿来一小捆高粱杆子，我们也叫“亭子”，这是高粱梢头那一节，签去穗头剩下的那细细的长长的杆子，那时农家签了很多这样的“亭子”。是穿锅盖的主要材料，这两位不知何时竟然弄来了这么多。老大说，姐，我们早想做一个楼上楼下的给你。我说，拉倒吧，别吹了，我要看看你俩的手艺。

这两人还真的能干，找来一把剪刀，量好了尺寸，大约八寸长，一会儿剪了一堆。老大扎好了四梁八柱，两人就你一根我一根，从四个方位两组相对又互相交错的搭建起来。当中还穿搭十字隔开。建到一半时又加了一隔层，完工时将四根柱子的另一头也扎紧，系上了四根细绳，在等长处绾了一个结，拎起来一看，好漂亮的蝈蝈的两层小楼竣工了。我数了数，上下两层，每层四个单间，共八个单间，可养八只蝈蝈于一笼。真是能工巧匠。得庆祝一下。我记住我书包里有几块水果糖，连忙翻出来，五颗，我奖给他俩每人两颗，我自己吃一颗。好甜啊，以前没有觉得这么甜，一直甜到心里。此时我才想起，我绕在黄豆叶里还有两只蝈蝈呢。我连忙取来，打开一看。哎呀，都爬不动了，那弟兄俩说不要了，放在瓜架上，让他们逃生吧，我们明天去黄豆地重新捉好的来。

第二天中午，这弟兄俩还真的捉来了八只蝈蝈，并将他们分别放入各自的房间。堂弟还蛮有经验的，说一只一间，不能两只放在一起。那会打架的，一只能把另一只咬死。又说，每天喂食一遍，最好是丝瓜花，黄豆叶也行。从旁边的笼档中塞进去，他饿了自己会吃的。姐，晚上你听吧，他们会一个比一个能，争着唱歌给你听的。我现在才说，老弟，谢谢你们送我这么好的蝈蝈笼子。大弟说，这算什么？河西，我的大表哥的蝈蝈笼子更高级，是小葫芦做的。一抓大，四面刻了套起来的金钱花透气，而上面的锯锯齿盖子上还刻了一朵花，他的蝈蝈还是我捉到送给他的。因为响亭河西是没有蝈蝈的，大人说是以前发大水淹了一片，多少天洪水都下不去，所有的昆虫都淹死了，从此就没有蝈蝈了，连那些叫三草驴、草婆婆的虫虫都绝迹了。

我送了表哥一只蝈蝈，他当宝贝一样的养着，就雕刻了这么一个精致的葫芦笼子，他整天装在身上，夜里放在床头。他说他每天晚上都是在蝈蝈的欢唱声中睡着的，早晨是在蝈蝈的歌声中醒来的，可神了。他的宠物蝈蝈玩到霜降时，还活着呢！它的葫芦笼子是装在贴身的地方，暖和着呢。

啊！蝈蝈和蝈蝈笼子，还有这么多的故事，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儿时的故事，这是很美妙的回忆，那时的我们生活的也很愉快，虽然没有现在这些电子玩具，但那时我们玩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又健康，又环保，这些都随着时代的长河流逝了，却永远刻在我们记忆的深处。

多么可爱的蝈蝈，多么美丽的蝈蝈笼子，不知从哪时开始，我们沙河东岸的广袤原野里也听不到蝈蝈的叫声了，满湖荡里也找寻不到蝈蝈的身影。这可不是洪水淹没的，而是我们滥用农药、化肥带来的副作用，至使很多的物种消灭于无形无声。保护我们的动物世界吧，人类需要绿色环保，生态平衡啊。

我怀念我们的蝈蝈和它的笼子，何时再能听到你们那清脆悦耳的歌声，看到你们灵巧翠绿色的身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