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毛尖茶的故乡探秘：复兴之旅的挑战与希望

大象新闻记者 李玉波 王浩峰 李鹏

谷雨前。

农历三月三，一路向南，去信阳，上茶山。

春日的信阳弥漫着茶香。从茶园到茶杯，从山上到山下，在一杯杯春茶中享受大自然的馈赠，这是很多人这个时节到信阳的追求。

4月9日到11日，记者在信阳茶山、茶叶交易市场、生产企业采访，探寻信阳毛尖近几年发展之路。

雨中访茶

4月11日，在信阳市鲜叶交易点之一的何家寨，小雨不断。

信阳毛尖素有“五云两潭一寨”产地之说，其中“一寨”就是何家寨，作为茶叶的核心产区，不少茶企每天中午和傍晚都在这里设点收茶。

“一看这个茶，就是我们当地的群体种。看茶要闻一下，有股清香，外地的茶是绝对不香的，有土腥味。”作为一位老茶人，信阳嘉木饮茶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陈贵斌，此前在郑州销售茶叶，2013年回乡经营茶园，特别注重茶叶的品质。

谷雨前，正是信阳毛尖采摘生产的关键时期，陈贵斌经常到市场上检查鲜叶质量。“我们这个茶颜色稍偏黄一些，外地的茶偏绿，然后鲜叶捧到手里质感也不一样，我们的是硬硬的。”

最近几天，茶叶采摘进入高峰期，他们公司每天都能收个三四千斤鲜叶。“今年的产品还是非常好的，你看看鲜叶这个嫩度，非常好，品质没问题，产量应该也没问题。”

成本不低，价格偏低，是茶企普遍的感受。信阳是茶叶大市，信阳毛尖也是全国知名品牌。“我们信阳市现在茶园总面积是216万亩，产量9万多吨。”信阳市茶产业发展中心副主任甘友艳对信阳茶业情况一清二楚。

9万多吨，1亿8000万斤。多数人品尝一杯茶的品质，讨论茶叶的价格，想着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信阳毛尖，却很少探究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一个采茶工一天平均采摘2斤多鲜叶，做1斤干茶，雨天需要5斤鲜叶晴天需要4斤鲜叶，也就是说1斤干茶需要一个采茶工两天的采摘量。”天享茶业董事长肖勇给大家算了一笔账：“谷雨之前，信阳毛尖的茶青是150元/斤左右，干茶的均价成本要合到750元/斤，加工的费用要1斤100块钱左右，就合到850元/斤。”

“我们分一芽一叶、二叶，肖勇说，雨前核心区的高山信阳毛尖，在市场上少于1000元应该买不到，即使是分级生产，最低在800元左右。

到市场走访一圈，情况却有不同。在信阳毛尖的核心产区董家河茶叶市场，名为高山茶的信阳毛尖批发价格多数在600元-800元/斤之间，很少有超过1000元/斤的，在信阳北郊的国际茶城，价格大多数也在1000元/斤上下。

成本不低，产量不小，为什么成本和批发零售之间的价差很小？

山乡问茶

信阳市浉河区天享茶叶的茶园在远离市区60公里的云雾山山顶，平均海拔六百米以上。4月11日下午，在这片茶园中，信阳市茶产业发展中心、市茶文化协会、茶叶科技专家与企业负责人聚在一起。

“今年产量比去年高。”董家河茶叶协会会长董敦贵说，他的观点与茶农和生产商一致：今年信阳雨水比较丰富，信阳毛尖的产量比较大，价格自然会偏低。

至于市场上还有大量茶叶四五百元一斤，甚至两百元左右一斤。一位经销商说出了另外一个原因：“川茶从其他市场流入的还比较多，在我们这个路边卖的就有。”加上天气原因，今年信阳毛尖的开采比往年稍晚，清明节前已经有四川等地的产品在市场上出现。

其他几个人也表示认同，信阳毛尖名气大，但市面上毛尖质量良莠不齐，一些外地茶叶冒用信阳毛尖的名义售卖。

名气大、成本高，但是和消费者心中的价值有差距，这是信阳毛尖正面临的一个痛点。

坐而论茶

维护信阳毛尖品牌，实现信阳毛尖的价格回归和市场影响力提升，这是摆在信阳茶业人面前的一道难题，大家一直在努力破解。

从源头上保证鲜叶品质。今年，当地人明显感觉到，市场上冒充信阳毛尖的川茶、湖北茶少了。

“通过我们近一阶段的市场管理、宣传，这种现象得到了遏制。”采茶季，信阳市市场监管综合行政执法支队大队长刘强和同事每天都在市场上巡查。他们发现，今年不仅假冒的外地茶少了，大多数外地茶也会明确标注自己的产地。

全品牌的维护是个系统工程，为了防止假冒产品流入市场，信阳培育壮大了110多家主要茶企，这就从源头上保证鲜叶来源和品质。

在何家寨鲜叶收购现场，所有交易的鲜叶都要进行信息登记。由于邻近湖北，以前也有少量外地鲜叶到这个市场交易，不仅影响当地茶农的收益，茶叶质量也得不到保证。“有的茶农都认识，对它的产量也都有个预估，你说你10亩茶园，你哪来那么多鲜叶，你觉得有问题吗？”陈贵斌说，经营好一个品牌就是要让消费者有好的口感和享受，那么从源头上保证产地和质量必须严格把关。

当地市场监管等部门最近几年不断加大整治力度，线上线下监控查处。各个乡镇的交易市场也强化了检查，尽可能防止假冒信阳毛尖流入市场，当然假冒信阳毛尖名义的少了，但打擦边球的并不少。“生产经营者要建立台账，他卖信阳毛尖，都要张贴防伪溯源专用标识，可以扫码溯源，让消费者有据可查。”刘强说，信阳已经开始建设了溯源体系，不仅是消费者放心，对大多数企业来说，品牌推广、产品销售会更有信心和底气。这也促使更多茶农和茶企从源头上提高质量。

为了防止品牌滥用，当地也在不断采取新的措施，浉河区就推出了“信阳毛尖521”品牌。信阳市茶文化协会会长余海东说，信阳毛尖主产区在信阳市浉河区，域内“五云两潭一寨”，即车云山、集云山、云雾山、天云山、连云山、黑龙潭、白龙潭、何家寨，简称为“521”。“这个品牌的授权和使用，在细分市场上，赋予八大名茶山的每一包茶叶独特标签和文化内涵。”余海东说，这个细分化的品牌力图以高品质、高价值占领高端市场，从而提升信阳毛尖市场竞争力。

生态茶是必然

10多年来，当地大量平地、大田被改造成茶园，环境的改变，也可能弱化“信阳毛尖”的市场影响力。

信阳师范大学的袁正仿老师长期研究茶叶生产，她觉得一杯好茶，每个环节都很用心才能做出来。“好茶首先是生态好，第二个就是说品种，第三个就是说茶园管理，第四个是加工技术。”

现在消费者都想着买当地的高山茶，但其实真正的高山茶产量并不大。“一个误区就是信阳高山茶是有限的，其实像丘陵包括一般的岗地，都是可以生产出好茶的，按我们说的科学的管理，生态的管理，就是模拟高山生态到这个平地的茶树上，也能够达到这样的一个效果。”袁正仿说，还是得走生态管理的路子。“你不转变观念的话，还是大量施化肥，它品质肯定是下降。”

品种更新也要加快。肖勇在云雾山上的茶园里，想起今年一部分鲜叶，因为清明节雨后气温很快升温，鲜叶快速生长就很痛心：根本来不及采摘。这也说明品种更新对信阳来说确实很有必要。

目前当地茶园少数茶业企业在改种新茶树，袁正仿说，相对于浉河60多万亩的茶园，乃至信阳216万亩的全部茶园来说，这远远不够。“主要是投入大，大部分茶农经济条件有限，投入一亩茶园成本应该是在5,000块钱左右，大规模的更新肯定需要政府投入。”

文化赋能要提升。除了科技赋能，文化赋能显得更为迫切，在余海东看来，这是提升信阳毛尖品牌价值和影响力的关键，“信阳毛尖再出发，就是要让消费者在信阳茶文化的氛围中，品味信阳毛尖的价值。”

余海东指着刚泡好的新茶问记者：就这样的茶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记者说是200元。余海东说问题就很明显了，“知道成本不低，还想以这么低的价格买茶，怎么能买到真正的信阳毛尖？”这也是信阳毛尖努力的方向：以好的品质和文化引导消费者的价格认同。

甘友艳觉得大力发展生态茶园是主要方向，“可以通过消费者沉浸式体验，增加对信阳毛尖的认知。”在这方面陈贵斌先行一步，并且已经尝到甜头。他2013年回到家乡，在信阳毛尖的核心产区白龙潭创建了300亩的生态茶园，后来在夏家冲村建起了一座茶博物馆。“文化融入茶叶，会给更多消费者更好的体验，也让更多人成为信阳茶文化的传播者”。陈贵斌说，这两年，到他茶园来的除了全国各地的茶友，更多的是研学、团建者，“茶园的民宿每天都是客满，都是冲着我们的茶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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